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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下刻那热气消失,拍过他后腰的手却移到他身前。

    他扭头,只见裴钧已先他一步走下石阶去,还更将递向他的那只手放低了一些,回身向他舒眉笑道:“王爷小心石阶,来,臣扶您下来。”

    裴钧这笑,有着过去每每与姜越斗嘴时常带的戏谑,可眼底却多分温和,这时见姜越看来的眸色一动,又极其轻微地向他摇了摇头。

    姜越在他这小动作下稍一思索,忽而明白他用意,于是抬手便按下他小臂,当着众人回他一笑道:“不必了,裴大人自己当心脚下才是。毕竟走太快了,也不万全。”

    此话一出,周围看向裴钧的目光竟即刻松软了两分——当中那些尖锐与敌对倏地削减,大半都变成幸灾乐祸,而那些看向裴钧的人,也终于又因此各自交头接耳起来,渐渐也恢复了庭中的喧闹,不消一会儿,又正常吃起席来。

    姜越走下石阶,站在裴钧身旁,听裴钧低低啧了两声:“你看看,果真要看着我俩斗起来了,他们才能安心吃饭。”

    “那今日你若是不在呢?”姜越淡淡问了句。

    裴钧歪头想了会儿,冲他笑眯眯道:“那他们大约会盯你一晚上罢。”

    这叫姜越不由侧身看向他:“那今日若是我不在呢?”

    裴钧笑容一凝,移开眼去,下刻只掸掸自己的臭衣裳,又弯眉笑道:“那我就不来了呗。”

    姜越听言眉目一动,未及说话,二人身边忽传来一声恭迎。回头一看,是今日的新郎官张三正从内院匆匆而来。

    因吉时在上午,迎亲、拜堂都已落成,晚间只是祝宴,故张三身上的红绸花便摘下了,那一贯冷淡的脸上,却因了一身大红的吉服和双翅乌纱帽,而终于有了些青年人的朝气。可大喜的日子里,这后生的眉宇却微微蹙着,还是走到姜越面前了,才松开些,即刻也提袍跪下道:“学生谢王爷特地回京赴宴。”

    “起来罢。”姜越抬手把他拉起来端详一二,颇有些欣慰地笑道:“孤还当你穿不了红衣裳的,岂知穿上倒挺俊,不来瞧瞧岂非可惜?”说着也留意到他神色,不免问了句:“婚事可还顺遂?”

    张三身形一顿,垂眼向他揖了揖,低声道:“一切顺遂,有劳王爷挂心,学生惭愧。”

    可姜越身旁的裴钧却一下子踱到二人中间去,张口就揭张三的底:“顺遂什么呀,你也就骗骗你师父。一看就是你爹又骂你了,你从小被骂了都是这德行。”

    张三不由退了半步,警惕看向他:“……裴大人怎么来了?”

    姜越眉头一抖,无奈道:“不巧在司部碰见,裴大人贺喜心切,就随孤一道来了。”说着暗中抬手扯了把裴钧袖子,告诫地看他一眼。

    如此裴钧只好闭嘴,囫囵道了句喜,就跟在姜越身后,随张三入席。

    待走到最头上,他竟见右三桌上正坐着在朝执掌刑律的几位臬司首长——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和提刑司的在,刑部的崔宇自然也带着侍郎坐着。

    裴钧与姜越稍稍示意,便两步走过去同一桌见过,这才拉着崔宇耳语问了句裴妍近况。崔宇瞥眼他身上皱褂,扇鼻道一句稳妥,他便也放心,可转眼打量崔宇面色,他却是担忧了:“老崔,你这是怎么了?几夜没睡么?”

    崔宇向他摆摆手,只皱眉推说刑部忙乱,过了倘或就好了。于是裴钧便嘱咐他赶紧找闫玉亮说说,多在今科试子中点几个去刑部增补人手。

    崔宇连连应下,叫他不必忧心,忽而想起道:“子羽,你姐姐那案子,如今案宗都还未从世宗阁里转来刑部,我猜啊……许是人晋王爷正帮你拖着呢,你可得好好儿谢人家,别再跟方才似的瞎抬杠了。”

    裴钧弯腰垂眸听着这话,一时抬眼间,正见隔桌落座的姜越恰笑接过张三奉上的喜酒,敛着袖口仰头喝下后,还解下腰间一块玉佩放在张三手里,薄唇轻轻开阖着,看样子正在嘱咐什么话,神容温和又平易,没说两句,竟叫张三忽而红了眼眶跪在他面前,还止不住磕了个头道:“学生谢过师父!师父再造之恩,学生定永生不忘。”

    而姜越只是再拉他起身宽慰一二,就让他别处待客去了,笑得淡然又和煦。

    裴钧看着此景不由浅笑,扭头应了崔宇一声:“知道了,我今后都不同他抬杠就是。”

    说完他直身与崔宇暂别,闲庭信步走到姜越身边坐下,只见姜越正挺直腰背端坐着,碗筷未动,而这一桌除了他二人,其他几座果然都是空的。而m.jzFcBj.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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