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想成事,几年来总不乏时机,却为何迟迟未有动作?二皇子就那么肯定他会反?” 秋源智笑道:“蔡大人,夺权直如下棋,黑白各分,而盘面只有方寸大,不会多也不会少,那这其中自然是谁占地多谁就会赢——就算晋王不反,他手中兵权也不会交在别人手里,而贵国天子仍旧得张家与重臣保佐,身侧还有权臣裴钧管控文官,此番新政中也未必就能让蔡氏得势……是故依本君看,蔡太师单依地方豪强与商利牵制便欲谋大宝,其路当是漫漫哪。” 说着,他轻叹一声向蔡飏道:“蔡大人须知邦交便是置换牟利,往往是要担些风险不假,本君就不是不愿与蔡氏共利,不答应您,只是因此路的风险太大了。瑞王登基已是最大变数,就算他日成事,原配王妃膝下世子也六岁有余,占了嫡长,若得贵朝裴党辅佐,未尝就没有一争之力,到时我承平远在海外,国姬一人在此,又如何得保蔡氏能助她母仪天下、生子继位呢?” 姜越听到此,稍稍敛眉看去,见蔡飏没有说话,似是思虑,而秋源智抬手拍了他肩头说:“一路行来说了不少,眼下宴快散了,我们还是回去罢。” 蔡飏点了头,又低声在秋源智耳边说了什么,秋源智听言微顿,回以一句:“那便要看此事成与不成了。蔡大人请。”说着,二人便往来路渐渐走远了。 姜越见二人背影消失在林影中,确认了安全,便思索着走出两步来,正要找裴钧说话,一回头,却见裴钧不知何时已裹着裘袍蹲在了地上,竟正拿着一根不知何处来的粗树枝,锄地似地松着脚下的雪,好像在挖什么东西。 姜越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有些头疼:“……裴大人,你在做什么?” “王爷您快来看,这儿好像有个——”裴钧再度猛掘两下,一喜,又伸手在雪地下一阵摸索,片刻便拣出个小指长的根须状物,拿起来对着月光看了看,忽而笑起来:“哎,这真是撞着大运了,还真是人参!” “……人参?”姜越站在原地没动,就那么皱眉看裴钧站起来徒手拍着那人参上的雪泥和土渣,不仅完全不嫌脏,还更笑道:“骗您做什么,这真是人参呢。能在地里随便见着野参可是奇事儿了,一看就是王爷您洪福齐天。” 说完,裴钧上贡似地把那截脏兮兮的小人参往姜越面前一递,姜越下意识伸出手,小人参就带着泥渣子滚落他掌心里,把他的手也给弄脏了。 裴钧这才突然想起姜越洁癖,一时正要再拿回来,却见姜越已经收手拿去眼前细看了。 月光下的小人参,就像是京城南门口手艺人挑着卖的泥人儿娃娃大小,下摆留着浓密的须尾,芦头上结了两个坑似的芦腕,全然是极浅的褐色,没有半分绿,就连身子都干巴巴的,一点儿也不水盈。 姜越捏了捏,有些不确信地皱眉:“这参是死了么?” “没有,王爷。”裴钧忍着笑,“这参还小呢,只是睡了。” “……睡了?”姜越握着那人参,这时抬头看向裴钧,忽而察觉裴钧忍笑的神情好似在暗笑他天潢贵胄五谷不分,不免赧然一时,倒也释然:“孤见过的参大约都是死物,从前也曾听说过参是有花叶的,却也不曾见过。” “京中自然是不易瞧见。”二人开始往来路走回,裴钧听姜越坦诚,便不在乎同他多说几句闲话。 “人参这东西呢,总是夏天开始出芽,也叫越冬芽,第二年春,芽就出土发了草叶,遇上冬天下了雪,太冷,草叶就活不下去,枯了,枯掉的草叶残根儿会在芦头上结个疤,这疤就是芦腕了。这时候根须也在土里猫着冬眠,要是受损得厉害,就更要多猫好几年了,等好了,春天才在死掉的芽旁边儿重新再生出另一个芽,继续长花长草,山里人都说呀,这是转世投胎……” 姜越垂眼看着手里的参,饶有趣味地听裴钧闲说着山林草木,只觉在宫里百年千年的参都见过,细想来,却真从未去深究过这参是怎么来的。此时转眼看看裴钧在月色下淡笑的脸容,不免想起些年少的事儿,唇角微微勾起来:“裴大人似乎很喜欢花草。” “哎呀,王爷还记着那爬壁莲和白蔷薇呢?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裴钧啧啧暗叹这奸贼头子颇记仇。 此时林间又起一阵寒风,他便把手袖进裘袍里,见姜越也把襟领竖起来,在夜色下回转了眉目瞥他一眼:“你不也记得挺清楚么,看来也是记了孤的仇。” 裴钧低笑几声,一下下地点头:“诚然啊,臣和王爷都是记仇的人,日后喝酒可得干一杯了。”说到这儿他呼出口气来,接着姜越那问说:“其实也谈不上喜欢花草……” “臣可是小老百姓出身哪,同王爷您没法儿比。小时候在江北,臣的爷爷住在山里,养了个花圃,”裴钧皱眉回忆一下,比划着,“约摸有两箭地吧……里头什么都有,爬壁莲也有。”说着瞥眼见姜越果真站住了回头瞪他,就忍了笑咳嗽一声,继续与他边走边说:“平日爷爷就在田里忙活,因着对山里的什么都熟,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