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颤抖着身形行礼告退,出门时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她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崔府的,心神完全乱了,趋近家门的时候,扬声吩咐道:“去找老四,让他去我房里等着回话!” 马车在外院停下来,有跟车的婆子低声禀道:“夫人,四爷就在外院。” 崔夫人下了马车,脚下如同踩着棉花,站稳身形,崔振的身形入眼来。 他身边站着管事、小厮,正低声吩咐着什么,留意到这边的动静,闲闲望过来,对上母亲的视线,意味深长地一笑。 崔夫人不自主地后退一步,在这顷刻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崔振什么都知道,知道她要去韩府斡旋,更知道皇后也去了韩府,算定了她会搬起石头狠狠砸到自己的脚。 这个逆子! 为了一个女子,他什么都不顾了,先是漠视将死已残的手足,再无情地把两个妹妹许配给名不见经传的两个窝囊废。 如今,又眼睁睁地看她去自取其辱? 他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在报复?是不是要为了一个女子,帮着外人毁掉这个家?! 她怒火中烧。 崔振遣了身边的人,缓步走上前来,行礼道:“您找我?” “逆子,逆子……”崔夫人切齿道,“你若让那贱人进门,先把自己逐出宗族!” 崔振只是回以淡淡一笑。 崔夫人铁青着脸,回身上车。 到了垂花门外,有女子清脆的语声传入耳:“娘,您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坦么?” 崔夫人视线迟缓地循声望去。是老五新娶进门的杨氏。只有这门亲事,是她无从挑剔的。是以,这个儿媳妇进门之后,她一直态度和蔼地相待。 她伸手携了杨氏的手,“你跟我来!” 那边的崔振去了崔贺房里。 萧错下手太狠,把崔贺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又让他再不能言语,便使得他真正成了个等死的废物。此刻,他坐在轮椅上,看到四弟进门,眼中毫无喜色,有的只是怨毒。 崔振摆手遣了房里的下人,走到崔贺近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人。 崔贺眼里的怨毒之色更浓。 崔振俯身,唇角噙着淡漠的笑意,语气分外平静,“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到现在还没为你报仇。” 崔贺听闻此言,眼神里多了几分希冀,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萧错毁了他的一辈子,这笔血债,崔家如何能漠视?他在听闻崔振回京的时候,满心狂喜,只盼着家族中最出色的这个手足帮他以牙还牙,可是没有。等了这么久,崔振一直没有对此事正经着手。 崔振忽而问道:“蓝月宸,你还记得么?” 崔贺先是茫然,继而恐惧,末了已是恍然大悟的神色,激动起来。 “你最好老老实实坐着。”崔振的语气仍是那么平静,平静得近乎木然,一丝人该有的情绪也无,“我不介意你与三个一同出殡,真的。” 崔贺只觉得周身发冷,却真的再也不敢动弹。 “我还是要娶她,不管等到何时。 “你曾想将她收为妾室,甚至屡次找到她家中,欲行龌龊之事。 “你羞辱的到底是一个弱女子,还是与你一母同胞的手足? “这样一个畜生,又是自寻死路,要我出手报复? “抱歉,我不会管你的死活,我不把你扒皮抽筋已是过于仁慈。 “我想,有时候,我是感激萧错的。感谢他,替我处置了你,让你得到最妥当的下场:生不如死。” 语声一声声入耳,崔贺面色青红不定,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崔振仍旧是笑微微的,淡漠的笑着,“好好儿活,直到你油尽灯枯,敢跟我来自尽那一出,我就让你的妻儿替你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这不是人该办的事儿,是吧?我知道,可有什么法子,是你和娘、俪娘、容娘教我的。” 崔贺如遭雷击。 崔振抬手拍了拍崔贺的面颊,“做了丑事,就该得到报应。亏欠于人的,就该百千倍偿还。”语声停了停,他站直身形,“我已给你找好了一所宅院,今日你就住进去。崔府很脏,你滚出去,能稍稍干净点儿。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