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是还想拖上一拖。齐昱笑笑,垂眸一想,心知温家的一府官禄还拴在自己身上,虽给他们的选择是不近人情了些,可他现下还是个皇帝,自然要用皇帝的法子来处事,温久龄有所顾忌也是情理之中,遂也不做勉强。 总之天塌了落在地上,谁也跑不了,埋了还是挖出来,总要有个结果,这一时片刻的,他等得起。 一场闹下来,前厅静下,温久龄、温老大和齐昱也没什么多的好说,便沉气立在温彦之身边盯着大夫给温彦之瞧脸伤。大夫一背上扎着三道君王重臣的视线,宛如肩负了浩然大鼎,一捧清凉伤药是上得心惊胆战,颤颤巍巍,手一抖还在温彦之眼角不小心一按,温彦之轻轻倒嘶一声。 大夫吓得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草草草民该死!弄疼公子了!” 温彦之被他这跪搞得一愣,连忙扶他:“无妨的,请起罢。” 大夫由着人送走后,齐昱关切凝神瞧了瞧他脸上,“还疼着?”又看看温久龄,很是摇头,“温大人,你这儿子养得贵重,今后还是少打罢,朕瞧着都疼。” 温久龄一听这话,心里是被老实揪了一把,不禁哽咽一声:“皇上,你问问这小子,臣几时忍心打过他?”说罢老沉目光落在幺儿身上,终究重重一叹。 齐昱知道今日这番作弄下来,温府是别提什么晚膳的事儿了,自己的处境也并不是个讨喜的客,说着也就站起身来,准备回宫了。 “你走么?”他问温彦之。 温彦之清俊面上白皮被打做红,擦了层绿油油的东西,看着怪狼狈,且因方才齐昱一席话,到现在整个人都还呆呆的,看起来便愈发可怜。他听了齐昱这话,是愣神了好半晌,才摇摇晃晃站起来,“我随父兄一道去后院,请过我母亲的安……再走。” 毕竟袖子长短之事,母亲也该有权知道的。 齐昱点点头,本想抬手揉揉温彦之脑袋,却碍着温老爹和温老大两双眼睛都不甚善意地盯着自己,遂只好作罢,只道了句在外头等温彦之,便带着人先出了温府。 他走了之后,温彦之跟着父兄往内院走,一路是落针可闻的沉默。到了北苑里,儿子两个等在外面,温久龄自进去同夫人徐徐说道这惊天的事情,温彦之听着里头絮絮叨叨,大约是父亲哄着垫着同母亲慢慢讲着,一时他鼻尖又是酸涩,只强忍着揩了揩,把袍摆提了便跪在了屋外的石阶上。 温旭之瞧着弟弟的背影叹气,一时半会儿想着这弟弟的运道因缘,不禁道了句“天意弄人”。 片刻后,里头再是絮絮叨叨哄着垫着,那断袖之事一说出也还是如落了石头砸了一地的坑,况这袖子还是温家老幺同皇上断的,其情更怖,温彦之终于听见母亲在房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一声声“我的儿啊”,一声声“如何是好”,戳着房门漏出了窗纱,扇在他身上好似一道道的风刃。 不多时候老爹从门缝里探了半身出来,一双眼是红的,垂头瞧着宝贝幺儿子跪在外头,这眼泪在眼眶里转悠了好一晌终究没忍住,拾袖子一擦便是一片濡湿,叠声儿唤温彦之先起来,进去给母亲磕头。 温彦之脸上的泪都将伤药给糊花了,此时只揉了眼睛站起身,乖巧闷头进去给母亲老实拜过,由母亲拉着看了又看,说了几遭信不得做不得的话,能干的只有一直摇头,说儿不孝。 温母已听温老爹讲了前厅种种,既已知道水过桥下不可复回,袖子断了也不是缝缝补补就能接上,最终哭得也失了声,捧着温彦之的脸大抵还是心疼,最后,嘶哑着喉咙问出的话句,好赖终是妥协,是让步。 “皇上他……待你好不好?” 温彦之想起齐昱一席退位打算的话,顿时双眶一热,脑中被此言激得一阵酸暖,只能重重点头,好一时才说:“母亲放心,皇上他待我,是极好,极好的……” 温母慈和看着儿子,蹙眉落泪,心里逡巡着再如何又能如何,摇头又叹气,只让温彦之且先去,大约她还需再沉静沉静缓缓心头。 温彦之拜别出来,又磕头拜了老爹,话并不多,老爹只说确然要连夜将温彦之姑父请入京中,此事于温家开天辟地头一遭,尚需好好商议如何对付。 温彦之一听,敛眉问:“那皇上……让位之事?” 温久龄鼻尖送出口浊气,朝他挥了挥手,“那事自有那事的由头,待我与你大哥二哥论过再说。” 温彦之点点头,这才从地上起身要走。 走到回廊转角,他不禁又回过头,而入目处老爹也果然正看着他,眼中都还含着泪。 “儿不孝,爹。”他沉沉道。 温老爹哽咽无以复加,是再说不出话,摇头冲他再度挥手让他走,径自回头转入了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