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了口,齐昱更衣,决定先踱去工部瞧瞧是个什么状况,没得耽搁了治水,那工部就难收场了。 八抬的肩舆刚走到文德门前边,齐昱在华盖下遥遥见着一个沙青色的人影正从工部走出来。内侍恰好在前头甩了三声静鞭,那人影便也抬起头瞧过来。 “哟,温舍人已然出来了,”周福也是个眼尖的,“想来模子是做好了。” 齐昱瞧着那人影越走越近,不置可否,先抬手示意内侍将肩舆停下来。 温彦之行至这方,先跪下去告罪道:“微臣给皇上请安。微臣今日误了上工时辰,甘愿受罚。” 齐昱瞧着他脸上一层薄红,神态更像是有些赌气,像是刚和谁吵过一架似的,玩笑道:“你那点儿俸禄,朕罚了也抵不上淮南一块纱布袋子。” 温彦之:“……” ——为何明明是安慰,却听着更闹心了? “里边怎么样了?”齐昱抬了抬下巴,问他。 怎么样?那群工部的无非又说起此法乃罪臣所出,加之秦文树又是个贪官污吏,倒卖军机叛国,这种人手下出来的治水策略,自然不是甚么好策略……温彦之一想起从昨夜起在工部的种种,就觉得一身气血都在往脑门儿冲,闷了一会儿,才道:“微臣办事不利,叫皇上跟着担心了。” 齐昱勾起唇角,“他们说你甚么了?” 温彦之呡着嘴,低声道:“没甚么,皇上,邓侍郎稍后会到御书房呈报。” 竟是不愿意说。 齐昱抬手,示意内侍抬着肩舆继续往前走。肩舆摇摇晃晃升起来,温彦之忙道:“皇上,微臣——” “你是由朕任命治水的,”齐昱打断了他,再看向他的目光是凉凉的,“今后若是被人打了脸,最好自己给朕打回去。若要落到朕手里再打回去,可能就不那么好收场了。” 温彦之愣了一愣,没来得及说话,八抬的肩舆已载着齐昱走过文德门了。 工部人等一早听见了静鞭,早已到堂上跪着接驾。齐昱下了肩舆,徐徐走到了堂上坐下,把月白的袍摆敛到后头,口气轻巧地问:“听说治水的模子做好了?” 温彦之默默站在齐昱侧边,叫堂下诸官一见,心里都有些打鼓。 “禀皇上,”邓侍郎出列道,“模子昨日下午就以做好,然而司部试验之下,发现地沟无法排水,故请来了温舍人查看究竟,可温舍人也未查出个所以然来。” 原本文文静静的温彦之,此时是再也耐不住火了,竟把头皮一硬,上前道:“那也要邓侍郎能让下官查验,下官才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齐昱笑着将堂下诸官扫了一圈,目光落在邓侍郎身上,“哦?邓侍郎,温舍人此言,是甚么意思?” 邓侍郎眼珠一转,道:“回禀皇上,温舍人说笑了,司部已派遣各位水部主事,循着温舍人的点拨,仔细查验了一夜,仍旧毫无头绪。” “下官说查七、九道,主事们查六、八道,下官说查转角接缝的模具,主事们推说没问题!”温彦之一张俊脸憋得潮红,真是气急了,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这么耗了一夜,邓侍郎可曾思量过,淮南万万百姓正受水患之苦,无家可归!为何就不能让下官亲手检验一番!” 齐昱倒是有些吃惊地望着身边的舍人,从未想过这木木讷讷的呆子还能有真气急败坏的时候。 “皇上,温舍人毕竟是员外,”邓侍郎一板一眼道,“温舍人尚无治水经验,臣担忧温舍人不熟模具部造,一时失误弄坏模具,这毕竟是工部上下做了四五日才做好的。”他又讪笑道:“况……温舍人,在御前如此叫嚣,怕也不合礼数罢,想来令尊是太过纵容你了。” ——竟然还扯到了温久龄的身上。 温彦之正要继续理论,齐昱突然抢在前头道:“你们做了四五日?” 邓侍郎垂首:“禀皇上,工部上下,日夜兼程,不敢懈怠,足足花了四日五夜,才将此模子造出。” 齐昱点点头,老神在在地转动了一下右手拇指上的紫玉扳指,又笑着问:“日夜兼程四五日,你们就给朕造出了这么个不能用的玩意儿?” 邓侍郎浑身一凛,连忙带着一干人等跪下:“皇上容禀,实乃图纸有误,不可修缮。” 齐昱奇怪道:“那你们做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