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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还是接了过去,沉沉的,凉凉的金属质感。刀鞘上刻着云头如意的花纹,把柄有猛虎图样,嵌一刻指肚大夜明珠。轻轻摸着明珠,华盈心道:总觉得拿着这东西我会更危险。

    暖香将这对小男女的互动尽收眼底,默默的想说不定这辈子他俩也会提早圆房。

    临风洒泪,赋诗赠别这种画风,既不属于言景行更不属于杨小六。陈氏最后核查一遍,从日用茶点衣被到救急药物现银再到她要捎去镇国公府的礼物,统统没有问题,这才终于放心,让他们出发。

    其实后面有车轿的,但杨小六不耐烦坐,他还是愿意骑着马跟在言景行的车驾旁边。因为他耐不住寂寞,总要有人陪着他说话,放他一个人在后边,他会发霉。

    “表哥,为啥非等侯爷催你了你才回去?他不来信,你就不回去了吗?”

    暖香也好奇。竖着耳朵听。言景行轻轻摩挲着杯壁,青如碧湖水洁若天上云的越州瓷瞧得人双眼清亮。“我自然要回的。又不是你,整日闲着没事,到处晃荡。”

    “哦,我懂了。”小六拖长了声音:“你就是想看看侯爷有多在乎你。”

    这孩子真实诚------暖香默默捂脸。她虽然没娘,但是也没有爹。无法体会这种心理。

    言景行慢条斯理的道:“不,因为训一个在家等着的儿子,和训一个赶了三千里路的儿子,完全是两码事。他有充足的时间思考,也有充足的时间回忆。所以,侯府里,我还有个麻烦要处理。外祖母的礼物,就麻烦你送过去了。”

    “--------其实你只是不想被喜欢哭鼻子的外祖母抱吧。”

    言景行装作没听见,认真看着面前的书本。问暖香:“识字吗?”

    “略微认得几个。”

    言景行便搜索书匣。暖香知道左手第一个匣子里头有笔墨纸砚笔洗笔架一全套。果然,言景行捧出一台乌松蕉叶白粤府端砚,那里面还有上次未用完的墨。在小矮几上铺开宣纸,递了玉管紫毫笔给她。“写你自己的名字。”

    暖香欣然应允。然而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写的很好。上辈子言景行去世之后,她在侯府无处立足,被驱赶回家,叔叔婶子哪里会容她?将她私下里送给了胡子花白的老色鬼做外室。因着她不从还用竹棍抽她的手,十个指头关节都抽出血。早在那时,她便再也没有写过字了。如今算算,再次握笔竟然是在六年之后。

    想到往事,暖香不由心酸,又看到言景行就在自己身边,一如当年,白衣青衫,微笑淡然。两下交集,眼泪不由得滚出,滚烫滚烫,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啪嗒有声。暖香自己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这么容易哭?

    言景行也惊讶:“不会写,没关系呀,我又不会训你。只是下次莫要撒谎了。”

    她才刚起了笔,弯弯曲曲的一横,握笔姿势是对的,却写不成样子。言景行只当她是看过秀才树荫子下授课,便觉得自己会了。他把手帕递给她擦眼泪,暖香勉强笑出来。“其实我没有撒谎的呀,是马车会晃,我写不好。”

    “哦?”

    “横,要顿笔,右下按,在提笔,左上展墨,再右下顿笔。对不对呀?”

    “原来你是个空中画书的。”言景行道,他看过古文中,有士子家庭贫困,画地书空,或划沙地,或脑中盲写。看来她也属于此类,晓得字样,只是未动过笔。

    暖香放弃了解释。事情的真相太难接受,这个理由好像很合理。

    言景行接过紫毫,沉腕,提笔,纸开墨莲。还是他以往的笔风,小楷,略瘦长。言景行惯写小楷。曾经宁远侯爷言如海大怒之下罚他抄经,他竟然真的跪在祠堂,一字不落一划不少,规规矩矩抄来,最后纸用了好几刀,展开来有三丈长,一张又有二百多个字,任务量和完成度都让人咋舌。是极为清秀雅致的小楷------已故原配诰命许氏的字。

    可以想象那个时候言侯爷脸上是什么表情。暖香偷眼看他,觉得这个人尖刻起来实在是不留情面。

    如今他的字应该已经超越亡母了。后期许夫人缠绵病榻,手腕无力,而言景行习骑射,又用了常人难想的功夫苦练。他写过字的纸拎起来,可以看到小书案上有隐约痕迹。暖香虽不善写却善看,毕竟跟言景行见过世面。如今瞧去只觉得他的字距离后期的英华内敛还有段距离,现在偏瘦弱,如新发之竹。

    言景行把笔搁了,收手半卧,身体舒展开,蜂腰猿背,鹤势螂形,暖香依稀看去便想笑:不知道当年的她m.jzFCBj.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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