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直直盯着叶宗芝,涣散的眼,一点一点聚焦。 宋辞…… 想必是宋家搞的鬼。 叶宗芝随口应了一句:“说是遇了火,伤了肺。” 江西怔忡了一下,然后拔了手上的针头,连鞋都没有穿,赤着脚踩着冰冷的地板上,失了神,讷讷地转身跑出去。 叶宗芝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去哪?” 惨白的脸怔怔无神,江西喃喃自语:“我要去找他。” “宋家人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叶宗芝哼笑,“你去送死吗?” “我要去找他。” 还是这一句,像被操纵了的木偶,机械地重复。 叶宗芝松手,神色淡淡,看着女孩失神踉跄的背影,不疾不徐地开口:“还有闲情惦记外人,西郊墓地,你母亲今天下葬。” 僵直的背突然顿住,江西回过头,藏在病号服里的瘦小身体似乎要不堪负重,摇摇欲坠。 “我这个做姑姑的再给句忠告,你那个父亲,我那个哥哥,手段绝着呢,应该要不了多久阮家小继承人不治身亡的消息就会满城皆知。”叶宗芝抱着手,面目表情,好似无关紧要。 她冷眼旁观,是坐观虎斗?或者渔翁之利? 江西太小,还揣度不透人心,不懂大人的尔虞我诈,并不知晓这场权利**的争夺,谁敌谁友。 弱小的身体,一人为营,将叶宗芝的话抛在耳后,她走出了病房,门口,柳是一直等在那里,紧张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侧身站到江西身边,然后隔着半米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跟随。 江西回头,漆黑的瞳,冰凉冰凉的:“不要跟着我。” “江西。”柳是怔怔地看她,移不开眼,也移不开步子。 “柳柳,连我的亲生父亲也能背弃我,不要我,而我所有的至亲都坐视不理。”那双昔日清婉的眼眸,沐了寒光,暗了所有颜色,她说,“柳柳,我再也不敢相信别人了。” 还未长大的孩子,说她再也不相信了。 江西的世界大概只有一个人不是别人,只是宋辞,她找不到了。 “江西,”柳是站在她旁边,离着触手可及的距离,稚嫩的声音那么坚定,他告诉小小的女孩,“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我也不会。” 那年她才六岁,她对他说:“你叫柳是吗?柳如是的那个柳是吗?” “我叫你柳柳好吗?” “柳柳,他们都不喜欢你,我也会和你玩的。” “柳柳,这是我送给你的帽子,我选了最好看的粉色,你一定要每年冬天都戴着。” “柳柳,你看,常春藤比你都高了。” “柳柳,生日快乐。” “柳柳,我等你。” “柳柳……” 那时候,他还不懂至死不渝是什么,只是觉得,他要守着这个女孩一辈子,一辈子有多长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要寸步不离地一直跟着她。 “江西,不要赶我走。” 五月的天,雨下得淅淅沥沥,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着西郊墓地上方的天。 墓地外,环着入口,站着两排黑色着装的男人,面无表情,严阵以待。 五月十号,阮清下葬,前来送葬的人,排到了一里之外,唯独,少了阮氏的小千金。 “叶总,节哀。” “节哀。” “……” 悼念的人,一个接一个,叶宗信颤抖着双手捧着灵位,悲痛欲绝:“清儿,我会好好照顾江西,你安心去吧。” “哧!”女孩儿轻笑了医生,脆生生的嗓音,“假仁假义,人面兽心。” 顿时,所有唁客看向女孩。 叶宗芝怒斥:“小灿,说什么呢?” 林灿耸耸肩:“谁是就说谁咯。”她眸子转着,继续大吐四字成语,“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人模狗样——” “林灿!” “哼!”林灿一把扯掉叶宗芝的伞,直接甩头往山下走。 “妈妈!” 林灿顿时一愣,拔腿就往墓地的入口跑,然后,雨伞掉地,她傻在当场。 满身雨水的女孩,跪在泥土里,裙摆染了一身脏污。 “我求求你们,让我进去。” “我妈妈在等我!” 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