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与江西一般大,刚学会念英文,还不会游泳,像天底下所有九岁的孩子一般,肩膀瘦小又无力。 “别撞了,柳柳,没用的。” “砰!” 柳是狠狠撞在门上,大概用了所有力气,小小的身体被大力地弹开,跌坐在地上,沾了一身灰尘,还有眼里,越发荒凉的神色。 他的江西,在里面喊他,可是他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砰!” “砰!” 一次一次,不知疼痛似的,他狠狠撞在门上,又被门狠狠弹出许远,起身,摇摇欲坠,已经快要站不稳了,视线有些模糊,唯独耳边,江西在哭着。 “柳柳,够了。”江西哭得厉害,断断续续地喊着,“别撞了,别撞了。” “救我妈妈,救我妈妈。”她听到了,叶宗信在打她母亲,有哭声,有辱骂声,还有青花瓷破碎的尖刺。 “江西,别哭了,我去,我现在就去。” 只是,他转头,便让他父亲堵住了所有的路。 “回你房间去!” 柳绍华只说了五个字,不容置疑的命令,脸上沉着所有情绪,乌压压的眸,冰冷刺骨。 这便是他的父亲,柳是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自己身上流着这个男人的血。 他身量还不到柳绍华的胸膛,扬起头,倔强地冲着他喊叫:“不!” 柳绍华的脸彻底冷沉了,几乎咆哮:“柳是!” 柳是置若罔闻,他只听见,江西在叫他。 “柳柳。” “柳柳帮我。” “柳柳!” 柳绍华沉声大喊:“回去!” “我不!” 他像头炸毛的小兽,红着脖子嘶吼,扭头就往江西那边跑。 柳绍华一把拉住他,往回拽:“现在就回你房间去。” “我不走,我不走!”他双手双脚发了狠地乱踢乱蹬,甚至用牙齿去咬柳绍华的手背。 “和我们没关系,不要多管闲事。”分明才半大的孩子,却不知道哪来的劲,怎么拖都拖不走,柳是几乎将他扛起来,柳是却突然不挣扎了。 怎么会是闲事呢,屋里的人是江西啊,是唯一一个会将那些喊他拖油瓶的孩子打得头破血流的人,唯一一个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唱生日歌,会在冬天送他一顶女孩子才会喜欢的粉色帽子。 “爸爸。” 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柳是几乎没有再这样喊过他。 他红着眼,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哭着央求:“爸爸,我求你,我求你。” “江西在叫我。” 柳绍华冷笑,稚龄的孩子能做什么呢,能改变什么呢,徒劳无功而已。 柳是却哭哑了声音:“我不能走,就算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不能走。” “江西在叫我,你让我过去……” 柳是哭得厉害,还有屋里女孩的哭声,一片嘈杂刺激人的听觉。 他这个儿子,就算他母亲离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如今却为了别人家的女孩,哭得一塌糊涂。柳绍华松手,只说了一句话:“别白费力气了。” 柳是重重摇头,往回走,大概肩膀受伤了,走起路来跌跌撞撞,他趴在门上,红着眼,有些抽噎,却轻声地哄着屋里哭泣的女孩:“江西,不哭了。” “我去叫人,你等我。” “你别怕。” 柳是还没长到门锁的高度,小小的个子,缩在门上,紧紧贴着门缝,一声一声哄着江西。 “不要哭了。” “我不会走远的。” “我就在外面。” 他也稚龄,这般大的孩子,如何会不害怕,也不知道怎么做,只是,他一定要告诉江西,他不会走,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也不会让她一个人。 柳绍华凝视了许久,一言不发,转头而去,对面,叶明远正拄着拐杖,靠在楼梯口。 目光相对,没有交流,只是远去的方向,如出一辙。 有时候,坐视不理,也是一种罪过,不动声色,会让人心安理得,在这个叶家,太多人在犯罪,或许,他们只是在等着,等着一个机会无需遮掩、堂而皇之。 门外,已经听不到柳是的声音了,江西知道,即便所有人都背离了她和母亲,柳是也不会,那个会不顾性命一头扎进水里救她的小小少年,会一直都在。 她不哭了,站起来,拾起地上的手绢,走到电话前,浸了水的钢笔字,已经看不清数字的轮廓了,只是原本模糊的记忆,却突然变得清晰,她拿起电话,手微微在颤抖。 她想过很多给宋辞打电话的理由,唯独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在她穷途末路的时候,这个电话,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