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将闻钰撞成骨折,祖父自己一定也伤得不轻。 她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三个人就是父亲、祖父与闻钰,这一天的时间就有两人出了事,叫她如何承受得住。 立在院中,分明热得生汗,她却从头凉到了脚底。 而此时闻昭方才知道发生了何事。别人遇事各有悲喜,她却总会拿这一世的事情与上一世作比较。 这回的先后遗书一事,在上一世分明在许久之后。 上一世,广安王并没有在太子府外失踪,而是在许久之后才去世,而广安王之死也没有与太子挂上钩,而是与皇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众人只是噤口不言罢了。随后卫国公不知为何突然野心高涨,欲将李襄捧上龙椅,却行事处处小心,叫人抓不住把柄,而皇上就在这个关头发落了荣国公府,将姜家的二十万兵力牢牢攥在手心。 先后遗书一事就是在抄家之后发生的。关于姜家谋反一事虽许多人都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却少人站出来为姜家说话。其一,姜家谋反确实证据确凿,其二,谋反一事如龙之逆鳞,轻易碰不得。 而皇上发落姜家时并没有实行连坐,那些姻亲得以保全,便更不敢沾手此事了。 恰在此时,太子公然在朝堂之上宣读了先后遗书,一时间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事便从姜家转移到了皇室。庙堂之上,江湖之间,对这事各有反应,有人敢怒不敢言,有人却破口大骂,直言恭请太子登基。而那些清流受此事影响,不少都站到了太子的队列。 闻昭知道,上一世之所以会取得这样可喜的成效,有一部分的功劳应当落在已经覆灭的姜家头上。姜家才大败西戎不久,便换来如此下场,难免会叫人觉得皇上有“敌国灭谋臣亡”之嫌,这时候又得知了皇上品行上的不端,于是反应更为激烈。 而这一回大抵不会有这样的成效了。 却还是会叫皇上头疼一阵子。 次日,苏太师仍旧昏迷不醒,而皇上却发了一道罪己诏。 在这道罪己诏中,皇上坦言自己喜好异于常人,厌烦了寻常的乐人舞姬,只喜幼伶。不过在这样的“直言不讳”里,却处处可见开脱之辞。先是说那些男童只是年纪小些的伶人,又拿朝中大臣家妓作比,说这些沦为家妓的女子皆是身世艰难之人,而他的那些幼伶也是孤苦无依,到宫里来谋生的伶人,家妓与家主没有你情我愿之说,他与那些幼伶也算各取所需。不过作为一国之君,皇上对此表达了自己深刻的忏悔,并表示不日将遣散幼伶。 洋洋洒洒一大篇的罪己诏,却将自己的罪过洗得干干净净。乍一听,不知情的人只当他爱看幼伶歌舞,并不是那般腌臜的关系,且皇上还开了金口允诺遣散幼伶。 这些大臣心里头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没有贸然戳破,皇上说得暧昧含糊意在维护自己的威严,恰好他们要的也并不是皇上威严扫地,而是要他给江山社稷一个交代。 若皇上诚心改过,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只好将此事揭过了。可皇上这粉饰太平的态度仍是寒了一部分清流的心。 或许太子更适合做皇帝。有些人心里头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随罪己诏一道下来的还有圣上口谕,允了工部侍郎与太师大人两人的病假,伤势一日不好便休息一日,官职保留。 这病假于姜闻钰而言,大抵是最难受的一段日子了,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躺这么久过。虽说他也曾因公事操劳太过而直想睡到地老天荒,可现在不过躺几日,他便浑身不自在。 而最可怕的是,郎中说他至少要躺上一月方可起身,且起身之后仍是不可活动太过。他断骨处在两肋,不比四肢,医治起来颇为不便,只好外用内服,再等它慢慢长好。幸而断裂地并不严重,且内伤也较轻,不然他哪有性命看他娘子为他忙里忙外。 闻昭去探望二哥的时候,他正闭着眼躺床上,苏穆宛坐在榻前给他念话本子听,这场景看着暖心,闻昭不愿打扰,便对身后正要出声提醒的丫鬟摇了摇头。 “恰在此时,山路上又来了一拨人,皆是赤膊大汉,手持弯刀,满面凶相……” 闻昭默默抽了抽嘴角。这二人的闺房情趣竟是看这种武侠话本,本以为会是佳人才子呢…… “闻昭来了啊。”苏穆宛察觉到房门口立了一个人,出声喊道,随即将话本子塞到闻昭手里,“正好,你来给他读,我嘴巴都说干了。” 闻昭看着已然躺在手里的话本,无奈点头。 看着闻昭这副表情,姜闻钰刚想笑,又急忙止住,他可是被明令禁止过不许大笑,只需微笑的,不然容易震到伤处。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