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做姐姐的着实替你担心!”她“苦口婆心”的劝道,“三妹妹,你出身高贵,脾性精贵些倒也正常,只是这些日子你瞧着更顾着公主和宫中,大母和阿爷瞧着都有些不高兴——说到底你姓顾,顾家才是你的根,纵然外家的人再高贵亲近,也不过是个添彩的。只有顾家好了,你才能真的好,外人说起你来,总不会说你是宗室贵女,总是称作顾娘子,你说……是么?” 顾令月回过头来,“我是顾家的女儿,我从来并不否认这一点,倒是一直提着这个话题的人仿佛才是真正对这一点有怀疑的人哩!毕竟,若是顾家当真把我当亲生女儿疼爱,以人心换人心,我又如何会不体会亲人的好处?”她微微一笑,瞧了瞧天边明亮的月色,“天不早了,夜风寒凉,大姐姐衣裳单薄,若是吹风着了凉就不好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一轮圆月挂在韩国公府梢头,同时也挂在兴善坊齐王府的檐角之上,月光静静隐没下去,冬天之上新的一日第一缕晨光射破天际,天边染上绚烂朝霞。 姬景淳走在府中的廊道上,心中忐忑。 随着从人阿五进了屋子,喊道,“阿爷。”声音怯怯。 这间屋子陈设十分简朴,唯有墙角香几上燃着的一盘上好的炉香方稍稍显示了主人的矜贵身份。一个男子在屋子中回过头来,面容清俊,凤目眼角旁有着淡淡的皱纹,鬓边早就生了华发。 姬景淳纵然在外头再怎么高淡不羁,在自己的亲生阿爷面前,总带着一丝孺慕畏惧的神情,低下头去,缓声问道,“不知道阿爷唤女儿前来,有什么吩咐?” 姬琛抬目望着面前自己的女儿,她身材高挑,眉目如画,肌肤蜜合色,有着一股闺中少女没有的野性之美。不知不觉,自己的这个女儿已经长到了这么大了。并不是十分似那个女人,只是眉宇之间的感觉有几分像。 他微微笑了笑,眸子垂下道,“我听了魏管家说,你昨儿在太极宫中当众辞了郡主位!” 姬景淳肩膀不由微微一缩,她一时情绪激动辞去郡主之位,此事过后,虽然心中从未有过后悔之意,但是在面对父亲齐王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竟起了一丝心虚之情。跪在地上愧疚道,“阿爷,昨日之事是我莽撞了,你若是觉得我错了,就骂我吧!” “傻瓜,”姬琛笑着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阿爷的总是希望你好的!至于郡主、县主的虚名,只要你喜欢,又有什么关系?”他瞧着女儿的蜜黄色的侧脸微微一笑,两滴浊泪从脸颊上滑下,“阿雅,这些年,我困于往事,避在寝院之中不愿见你,你既没了阿娘,连我这个做阿爷的也顾不得你,实在是苦了你了。” 这些年,姬琛一直对姬景淳这个女儿十分冷淡,姬景淳听着阿爷这般关怀的话语,似乎是不能置信,抬起头来傻傻的望着姬琛,过的很长片刻,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枕在姬琛的膝上,抽噎道,“我不苦!我知道阿爷心里更苦,也知道阿爷一直是心疼我的。再说了,柳母妃也一直对我很好。” 帘子从外头打起,齐王妃柳倩兮手中捧着一个茶盘从外头进来,一双美丽的眸子之中含着淡淡的泪水,将茶盘放在案上,笑着劝道,“前程往事便不再说了,今日,阿雅虽然丢了郡主之位,但你们父女之间能够因此解开心结,此后相亲相爱,也是天大的好事!” 姬琛伸手抚慰着抽噎痛哭的女儿,抬起头望着帘下的妻子,柳倩兮是河东柳氏之女,毓出名门,貌美才高。当年正是十六岁芳龄,本可匹配的一个青年才俊,却被神宗皇帝指婚嫁给自己这个失妻的鳏夫。这些年,他无法走出往事的痛苦,忽略了女儿姬景淳,对于继妻柳倩兮也少了几分为人夫君的担当责任。柳倩兮却一直贤惠持家,恭敬侍奉自己这个夫君,精心教导姬景淳,将这个齐王妃做的全无挑剔之处。他叹笑着道,“阿倩,这些年苦了你了,我这个做夫君的谢谢你!” 柳倩兮不意齐王这么说,雍容的礼仪之间也不禁出现了一丝慌乱的裂缝,手足无措道,“大王如何这么说,这些都是妾身该当做的!” 秋风吹过太极宫中凋零的叶子,脱离枝头,在空中打着旋儿慢慢落在地上。柳倩兮从感动中回过神来,收拾起了自己的情绪,转过头来,对姬景淳教训道,“阿雅,你从前性子孤高,不愿意出现在人前,你阿爷和我心疼你,便也不逼你,由着你的性子来,让你终日混迹在市井之中,不在人前露了脸去。但昨日你既随我进了宫,又当众将你的郡主封号辞了,可便算是在所有长安权贵面前挂了号,日后再想像从前一样胡乱过日子可不成了。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任性了!” 姬景淳拭去了腮边泪滴,朝着柳王妃行了一礼,恭敬道,“还请母妃教我!” 柳倩兮忙伸手拦了,郑重道,“你从前不肯与人结交,性子倒是爽快了。却也缺了人缘臂助。从今而后,你需要结交贵女。日后哪怕她们不在为你说话,心中向着你都是好的。” 姬景淳眉宇之间顿时闪过一丝不郁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