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门槛,抬眼便看到了屏风上挂着的蓝袍,崔望之前还穿着的,也不知哪来的气性,一把便拽到地上踩了两脚,哼了一声: “骗子。” 说好在这等她的。 “哪个是骗子?” 冥冥的薄暮里,男子一袭如墨的广袖宽袍,踏过苑落的门槛,披星戴月而来,他步履匆匆,宽袍被风扬起,在身后的甬道留下一大片的暗影。 月亮点亮了他的眼睛: “谁骗你了?” 郑菀却敏锐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铁锈味,昨夜她几乎快被这铁锈味给淹没了。 “唔,好臭。” 她捂住了鼻子,“你去干什么了?” 崔望解下墨色的大氅递过来: “杀人。” 他道。 郑菀接过大氅,这才发觉他里面也穿了一身黑衣,利落贴身的剪裁,将他的宽肩窄腰勾勒得淋漓尽致,只是这般随意地站着,便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英姿勃发…… 让人瞧一眼,便忍不住脸红心跳。 崔望靠近,认真地端详了一会,问: “菀菀,你发烧了?” 他用手背试了试她滚烫的脸颊,谁知被郑菀一把拍开了,她作势捏着鼻子: “我这是被你身上的味给熏的。” 崔望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绕去了暖阁后。 汤池内水声漫漫。 阿万却挥着拳头,为主人叫屈: “真君这是去除暴安良了!做好事,不能骂!郑真人坏。” “除暴安良?” 郑菀不记得梦里有这个场景—— 当然,她也记不得多少东西。 “大司卿就是要帮助守城池,抓坏人,尤其真君,要抓的坏人,都是大大的坏,”阿万掰着手指道,“真君的大司卿,也是这样一点一点升上去的。” “阿万,你跟在你家真君身边多久了?” “多久了?”阿万歪着脑袋,继续掰手指,想了一会,“五年?还是六年?阿万记不清了……不过阿万记得,真君一开始做这些的时候,经常受伤的,有两回——” 他举起两根木指头: “真君差点死掉了。” 郑菀这时才想起,崔望这次过的,是二十岁生辰。 只是他一直以来给她的印象,太过于无所不能,以至让她忽略了他的年纪,说起来,他比她也不过大了四岁,她十六,而崔望……二十。 二十岁,在凡人界,属于成人礼,要由父辈行“加冠礼”。 旁人她不清楚,但在世家,这些礼节十分重要。 “等等,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郑菀似想起什么,匆匆交代了句,一溜烟出了门,她趁着夜色去了坊市,坊市还没关,绕了许久,终于在一家小商铺找到了她欲寻之物。 “谢谢店家。” 等她再一次回到泾七街一号时,发现崔望便站在门口,及腰黑发湿漉漉的,他赤足散发站于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去哪儿了?” “我、我去——” 郑菀还没说完,却见他墨色广袖忽地飘起,直接飘到她身前,一股兰草的香气盈入她的鼻尖,“崔、崔望,你干什么?” 崔望眼里的东西,几乎吓了她一跳。 郑菀下意识后退,孰料一股力道桎梏住了她,她被迫扬起头,细软的丝绸滑过她的脖颈,引起她的一阵战栗,崔望摩挲了一会她脖颈细嫩的皮肤,才放开她。 郑菀看着他眼里的暗涌如退潮一般落了回去。 崔望后退一步: “走罢。” 他率先回身,往府邸走去:“今日便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回营地。” m.JZfcBj.com